这条路线讲述的是如果摩尔迦娜作为魔女被斩断了手臂带去馆里时,雅各布决意“放弃计划”的话接下来会怎样。
这条路线讲述的是如果摩尔迦娜作为魔女被斩断了手臂带去馆里时,雅各布决意“放弃计划”的话接下来会怎样。
在瞭望塔的最上层,雅各布决定放弃计划。(从幸正问的“那么接下来怎么办,领主”之后开始)
雅各布想要把精神错乱的摩尔迦娜带回领主之馆。
(资料图)
※他没有表明自己就是奴隶青年。
他努力把巴尼耶幻觉的声音甩在脑后,决定之后再去想要不要和摩尔迦娜说明真相,总之要先把她带回去。
※至于幸正,雅各布表示日后会给他工作应得的奖赏,让他先直接回去。
幸正应该会为修女的事而抱怨,而雅各布表示这件事日后也会和他谈的。
因为摩尔迦娜把雅各布当作了领主巴尼耶,所以当雅各布要碰她的时候就很激烈地反抗拒绝他。“求求你安静一些”、“我不会再伤害你了”——虽然雅各布这样试图说服她,但摩尔迦娜的世界已经崩坏了,眼前一直浮现出幻觉,所以哪怕雅各布拼命劝说,话语也传达不到她的耳朵里。
如果她一直这样歇斯底里的话,说不定会身心耗竭而死。
但是直接把这种状态的摩尔迦娜带到外面去的话,街上的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的身上。那样根本没办法把她带回领主之馆。
听摩尔迦娜不停叫喊着“唯独你不要碰我、放开我、我会诅咒你的”,雅各布猛地哽住。然后,为了将她强行带出去,他不得已采取了某种手段。
那就是恫吓她。
“闭嘴!!!”
明明不想说这种话,明明不想再伤害她了,但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办法。他现在只会用恫吓和胁迫这种用力量使人屈服的方法。明明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,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了。
摩尔迦娜被雅各布的恫吓吓了一跳。
雅各布咬着牙继续胁迫她。
“你再乱喊乱叫试试,我会用比‘七年前’更残酷的方法来伤害你……!”
摩尔迦娜满目憎恶地瞪视着领主,然后压低了声音说:“你下地狱吧。”
在青年时代,她曾多次对雅各布说过“你下地狱吧”。
然而那带刺的话语中总是包含着柔软,让人能听得出她是在开玩笑。
而现在的这句话完全不一样了。
那句“下地狱吧”饱含着发自内心的憎恨。
雅各布抱起摩尔迦娜开始走下瞭望塔。他将自己的披肩盖在她的身上,让她从周围看起来尽量不那么显眼。
他走出教会,坐上等在马路上的马车。
“领主大人,您回来得比预定早——……诶!?”
车夫看到了摩尔迦娜的样子,不禁茫然。
“快点开马车!”
然后他们就回到了山丘之上的领主之馆。
亲信和仆人被领主的神色和他怀中抱着的少女的样子吓了一跳。
“究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!?”
“之后再跟你说明,快叫医生来!”
“好,好的!”
摩尔迦娜被送到寝室,常驻于馆中的医生慌张地来了。
“这个少女究竟是……?”
“她是我过去的熟人!因为一些原因受了这样的伤。你赶快给她治疗!”
“明、明白了。”
因为幸正给摩尔迦娜止过血了,所以她被斩断的左臂上包着布。
为了确认伤口,医生将布展开取下。
雅各布因此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命令竟将她伤害到了如此地步,倍感绝望。
但即使是这样,因为是在其他人面前,他依然继续装作平静的样子。
这个时候摩尔迦娜也因憔悴而失去了意识。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,医生和仆人慌忙地进出寝室,一直很吵闹。
过了一会儿,医生观察着雅各布的脸色说:“几乎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了。不过幸好手臂的断面很平整,只要每天消毒以及更换止血的布,不久伤口应该就会愈合的。”
现在只能先观察一下情况。
雅各布让医生、亲信、仆人全部退下,在睡着的摩尔迦娜身旁垂下了头。
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?接下来应该怎么做?我该做什么才好?
他的心中满是懊恼。
◇◇◇
两天后,摩尔迦娜的意识恢复了。
然而她一看到雅各布——领主的脸,就表现出激烈的恐惧和愤怒,陷入了接近于恐慌的状态。
无论他说什么、无论他怎样否定,她都叫喊着“不要再侮辱我”。
不仅是这样,她甚至开始乞求,让他干脆杀了她。
雅各布一开始还努力温柔地同她交谈,但他也渐渐被她所说的话逼入绝境,最终还是大声斥责了她。
这种情景不停重复,雅各布也逐渐憔悴。这时,幸正前来觐见。
雅各布已经完全忘记了幸正的事,对于他的来访,动摇不禁表露于色。这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。
他勉强假装平静说“如果你找我是来要报酬的,那等我召见你的时候再说”,但幸正却说“不是那件事”。
“我不是说过当时出了差错吗?”“啊?”“我觉得还是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你比较好……”
然后幸正向雅各布报告说,为了抓住魔女,他借助了第三者的力量。
雅各布震惊无语。
(※和本篇的时候不同,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现)
“我说过这件事要秘密行事的……!”
“但是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抓到魔女的。”
“那当时你直接回来就好了啊!那样她也不会陷入那种状态……!”
“……领主,虽然你告诉我魔女是你从前认识的人,但实际上你们的关系远不止那样对吧。”
“……呃……”
“你现在的样子可不是脸色差这么简单。”
“闭、闭嘴……不要打探我的事情!”
“……如果我事先知道魔女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话,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了。因为对于我来说魔女也是有些特别的存在。”
“你说什么……?”
幸正讲述四年前发生的事。他杀死奴隶商的时候,摩尔迦娜也在现场。并且他还将那时她告诉他的事情也告诉了雅各布。“她哭着说……很难过没来得及向重要的人们道谢。”
雅各布茫然无措。
“那莫非说的是你吗?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他甚至无法做出回答。虽然他想大喊回答说不是,但如果事情发生在四年前的冬天,一切都正好吻合。她是,不,她也是将那段日子视为珍宝的。
然而却是他的命令令她陷入如此境地。
最不能做这件事的人,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。
“…………领主,……喂,领主。”
雅各布一下子回过神来。心脏被揪紧。呼吸困难。虽然心如刀绞,雅各布依然想要把话题转回来。但是他已经无法像往常一样,露出那副带着嘲笑的傲慢面孔了。
“你……用的……第三者是……什么人?”
“一个年轻男子。如果需要封口的话,就下命令吧。杀了他非常简单。”
雅各布的大脑无法正常运转,觉得杀了他或许会比较好。然而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,向幸正询问对方的特征。知道了对方是贵族之后他更加痛苦了。
“不要杀他……事情可能会变得更麻烦。总之……尽可能地威胁他。既然抓住了他的弱点就最大限度地利用它……不要让他把这件事泄露出去。……我会给你钱的,可以了吧。”
“如果这是工作的话我会接的。毕竟我也需要钱。”
雅各布点头,虽然他有些失魂落魄,但还是打算把抓捕魔女的报酬给幸正。
幸正回答说“我不需要”。
“……明明是你说你需要钱的。”
“这件事不是出了差错吗。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恶人,但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在这种状况下不应该收钱。按现在的情况来看,事情是这样的吧——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,为了钱牺牲了对自己很重要的女人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如果给了我钱,你会陷入更绝望的境地吧。”
“……不要……说得像……你多了解我一样……”
“我一点也不了解你……但是看你的脸色就明白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放心吧,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。本来我就连想说的对象都没有。我也不想让修女知道这件事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领主啊。”
“怎么了……”
“我要走了。关于贵族男子的事日后我会再来报告。到时把报酬给我。这样行了吗?”
“嗯……”
“………虽然这不是我应该说的,但是你最好回房间去照照镜子。你的脸色看起来糟透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雅各布停止了当天的所有工作,一切交给亲信处理。如果是平常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做。因为他认为没有人能搞好政治。但是他不得不意识到,现在的自己才是最没用的废物。
在和幸正对话后,他重新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罪有多么重大。摩尔迦娜将雅各布他们视为重要的人们。在这种状态下,他不可能向她说明自己就是那时的青年。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青年,如今,正是将自己推落到绝望深渊的人——如果知道了这件事,她的心灵会更加崩坏。现在她就已经不太正常了,如果再恶化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……他连想都不敢想。
雅各布无法向摩尔迦娜说明真相,就这样继续和在崩坏边缘的她接触着。
◇◇◇
互相伤害的关系还在持续。摩尔迦娜精神依然不正常,眼神飘忽不定。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幻听,哪怕寝室没有人,她也会叫喊:“贵族们喝着我的血在大笑!”因为那时的血宴在她的心中再现了。
如果可以的话,他很想握住她的手,像从前一样对她说:“再没有人会伤害你了,没事了。”然而不是别人,正是自己招致了这种结局。他该如何用这双手去握紧她的手呢。
即使如此,像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后,摩尔迦娜开始不会再在看到雅各布时陷入精神错乱的状态了。取而代之的是,她会投来充满憎恶的视线。她的憎恨果然还是完全在“领主”身上。
现在两人可以对话了。即使他依然作为领主被憎恨着,他还是对她说:他已经不会再伤害她了,他想要补偿她,虽然没有资格说这些但他想要守护她,等等。
“领主,你这是吹的什么风。这次你又在打什么主意?”
“我没有打任何主意……只是让你变成现在这样,我非常悔恨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求求你,就不能相信我吗?”
“即便如此你所做的行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……”
“……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吗。全部都已经为时过晚了吗。”
“挽回?在这种状态下——你究竟还想挽回什么?”
(※在这附近插入事件CG。摩尔迦娜坐在床上,有一只手没有了但是包着绷带。(不过这是残缺表现所以用衣服遮挡住或许会比较好)她目不转睛地瞪视着画面一侧。)
摩尔迦娜的病情稍微好了一点——话虽如此,她一个人还是无法做任何事。这更加摧毁了她的自尊。她也曾站起来试图逃跑,但是却无法行走,踉跄倒地,受了更多的伤。
雅各布拼命地试图说服她:如果你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话也没关系,我已经不想再束缚你了,我是想要解放你的。但是如果要逃走的话,至少在你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行动之后再逃走,在此之前就让我照顾你吧……。
然后于此,他意识到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。
他只能选择一个。
在那个瞬间,在他决定放弃计划的时候,他就已经失去了继续站在领主这个位置上的力量了。
现在能够左右他的,就只有摩尔迦娜这个人了。
◇◇◇
亲信和家臣们对领主的评价也在下降。
“从前他虽然傲慢,但工作状态是极好的。然而现在呢。自从他把那个出身不明的女孩带回来之后,就变成了一个窝囊废。”
“我还以为过一个月他就会回到原来的状态,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。他变得越来越异常了。”
“这么下去的话根本没办法谈政治。”
“这一个月以来他也一直拒绝觐见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某一天亲信将雅各布叫了出来。那时候,他已经无法像一直以来那样表现出傲慢的态度了。无论对方说什么,他都只会以阴郁的表情回答“嗯”。
亲信对他说:请您振作起来,领主大人变成这样,我们和领民也会苦恼的。但是话虽如此,雅各布只是离开寝室就会不自觉地在意起摩尔迦娜的事,变得什么也无法思考。
这种时候奥迪隆会怎么做呢,会给他指出怎样的道路呢——他已经软弱到想要依靠故人了。
干脆不做领主了——对了,把领主的位子让给想要继承的远亲的话——虽然也这样想过,但是如果他不再是领主了,不就无法让摩尔迦娜接受适当的治疗、吃上有营养的饭菜——不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吗。
事到如今,他的一切思考都是围绕着摩尔迦娜的了。
“总之,请移步觐见厅。请和我以及其他家臣一起谈一谈今后的事情。”亲信说服了雅各布,将他带往觐见厅。
走过走廊的时候,他们和一名仆人擦肩而过。
到了觐见厅门口的时候,雅各布突然感到不对:那名仆人是以前就在这里的吗?
亲信说:“他以前就在这里的。……领主大人,是您太过疲劳了。请稍微转变一下心情,再一次好好面对政治吧。”
然后亲信打开了门。家臣们在房间里等待着他。
渐渐地不好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内心。雅各布瞬间转过身跑了出去。亲信大喊“请等一下!!”并抓住了他的手腕,但他大吼“放开!!”并挣脱了。
他跑过走廊回到寝室。然而,门从内侧上了锁。他踢坏了门锁进到房间中。那名仆人举着剑,此刻正要杀害摩尔迦娜。
他飞跃过去,拔出藏在胸口的短剑,割断了暗杀者的喉咙。大量的血喷涌而出。
“摩尔迦娜!!”
雅各布想要确认摩尔迦娜是否安全无事,然而她却更害怕浑身溅满了对方的血的雅各布,并咒骂道“杀人犯!”。为什么?我明明从这个男人手下保护了你。明明我是为此拔剑的。为什么反而是我让你害怕了呢!
不对……这不是我自作自受吗!正是自己摧毁了她的精神,现在向她寻求感谢也太没道理了……!
雅各布强忍着,开始思考现状。从前暗杀者的目标都是自己,然而现在对于周围的人来说碍事的是摩尔迦娜。她在这里很危险。这个暗杀者是谁派来的?是那个亲信吗?那样的话就先把他处理掉——
……不对,应该不只是这样。
在觐见厅等待的家臣们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呢。
如果是这样的话……他该怎么做才好。将所有人都处理掉吗。怎么处理掉?他现在已经都不知道该向谁命令什么了啊?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人都杀光吗?
已经无计可施了。
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同伴!
“摩尔迦娜……我们从这里……逃走吧……”
雅各布晃悠悠地走到她的身旁,伸出手来。当然,摩尔迦娜用尽浑身力气拒绝他。面对这样的她,他恳求她说:“求求你,在这里的话你的生命会很危险!我已经不想再通过恫吓强迫你听我的话了……!你继续憎恨我也没关系,但是拜托你听我的吧……!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求求你了……!”
虽然摩尔迦娜的眼神依然充满警戒与憎恶,但她还是闭口不言了。雅各布痛苦地说了一句“谢谢”,抱着她离开了房间。
他们一出房门,家臣们就急忙跑了过来。
“领主大人!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吧!您现在这是要背叛我们和所有的领民啊!”
“请您舍弃个人情感!”
“我们派刺客去刺杀那个女孩并不仅仅是因为私怨!”
“我们是为了民众,并且——更是为了您啊!”
对于这些,他只大喝一声“闭嘴!”,便逃离了领主之馆。
他去往马厩,抢了一匹马。
然后在街道上飞驰。
◇◇◇
回头一看离城市已经很远了。
远远地望着城市的光景,雅各布又被另外的苦痛所支配。
这是他一直治理至今的土地,哪怕承受了多次背叛也一直坚持了下来。现在街道上也有商人的往来。他们之所以能够这样鼓起干劲做买卖,是因为自己的指引。
他失去了自己所建立的一切。
现在他的双手中,金钱地位权力什么都没有了。
雅各布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城市移开,继续沿着街道赶路。
现在他所能做的,就只有保护摩尔迦娜了。
……不,保护这个词也太过愚蠢可笑了。
他所能做的,唯有向她赎罪。
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,他们来到了驿站。他们租下了一间房度过了一个晚上,然而雅各布起来后却发现摩尔迦娜不见了。他焦急地寻找,发现她在外面,正在解放被拴住的马匹。
雅各布惊愕地说道,你在做什么。
摩尔迦娜回答道:“骑马的话就必须被你抱着,那太令我痛苦了。”
他不禁为难。
摩尔迦娜说要自己走路。雅各布说:但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能走路的程度吧。摩尔迦娜回答:即便如此,我也讨厌和你互相接触,所以我要走路。对此雅各布只好点头说知道了。
然而她的状态果然还是无法一个人走路。
她摇摇晃晃的,仿佛马上就要倒下。雅各布牵起了她的手。
“只有手而已,”他一边承受着她的憎恶一边说道:“让我牵着你的手吧。”
(※在这附近插入事件CG)
两人慢慢地在街道上前进。如果走得快一点的话应该就能到达有民宿的城镇,但他们走不快。雅各布把自己的项链和戒指等卖掉换成钱,从小贩那里买了食物。
“幸好我把那座城市建成了商业城市,所以现在在街道上也可以买到东西。”他苦笑着嘟囔道。
他在街道旁点起火,准备露宿过夜,并把水果和面包等食物递给了摩尔迦娜。
“其实要是有更有营养一点的东西就好了……”
“你又想让我吃人肉了吗……”
“啊!?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事!?”
“宴会的时候做的不是吗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啊,对啊,在她心里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领主。他苦闷抱头,怨恨巴尼耶的行径。“他还让你做了那种事吗……你会这样打心底里憎恨他也是无可厚非啊……”
他的脑海中又响起摩尔迦娜大喊着“唯独你我不能原谅”的声音。前领主受到那么多的憎恨也是正常的。然而……他并不是那个男人,明明是他将她从那个扭曲的宴会上救出来的……
“……摩尔迦娜……其实我是……”
如果是现在的话……是不是可以说出口了呢?
她的精神稳定了很多,将一切坦白也没问题了吧。过去曾拯救了自己的人,现在抓住了自己并使自己失去了手臂——虽然这个事实可能会带给她新的绝望,但是如果能想办法说服她,说那并不是他的本意的话……
他下定决心,向摩尔迦娜坦白自己并非领主巴尼耶。
“你在说谎。”
然而回应他的,是拒绝。
“那个青年不会是像你这样的恶人。”
“那个青年不会下令斩断我手臂。”
“那个青年是个温柔的人。”
“他和你完全不同。”
“你亵渎了我的人生也就算了,不要连我的过去也一起贬低!”
他的心灵也逐渐崩坏。内心原有的裂痕越发扩大。
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之间差异如此之大,以致于他就算向她坦白也无法被相信。在她的心中,过去的那段日子、以及那时候的自己,都是温柔的存在。
他无法去破坏那段回忆。
已经回不到过去了。
“我只是想和你重回到以前的关系……”
他发出呻吟声。但是这个愿望在如今这个时点是过高的奢望。现在的话是不是能够回到从前、是不是能够重新来过——这样肤浅的愿望在他内心的角落扎根了。然而那个时期早就已经过去了。
摩尔迦娜带着害怕雅各布的眼神问道:“为什么你开始说这种话?为什么突然开始担心我?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?”
“我没有打任何主意……”
“如果不是在打什么主意,那你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对待我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你打的什么主意,领主……”
“理由的话……只有一个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我爱着……你啊…………”
本来垂着头的雅各布把脸稍微抬了起来。他看向摩尔迦娜,想要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。虽然他知道即便现在对她告白,她也不会友好地接受——但是她冷淡的眼神还是令他的心无可救药地混乱了。
(※事件CG)
我并不是想让你露出那样的眼神才表白我的心意的。
“你这样的人……竟然对别人产生那种感情……实在是罪孽深重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你对我做了那种事……,竟然还跟我说什么爱!!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再也不要……对我抱有……那种感情!!”
现在,就连表白好意也已经是罪孽了吗?就连传达自己的心意都已经无法实现了吗?我应该回到哪个时间点才能挽回呢?回到哪个时间点才来得及?我当时应该怎么做才能继续那时候的日子呢?
“摩尔迦娜……”
他想向她伸出手。可是她更加害怕了,拉大了和他之间的距离。他所怀有的“爱”,对于她来说只是恐惧的对象而已。
他心中涌现出破灭性的愿望。
如果已经传达不到了的话,如果她已经不能将他和那时候的自己看作同一人的话,如果他一生都要承受她的憎恶的话——
现在,就在这个瞬间——
就算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,他们所走向的结局,也不会有所不同了吧。
“不要靠近我。”
可能是察觉到了他的念头,摩尔迦娜脸色苍白地想要逃走。然而她的双腿不听使唤,很快就摔倒了。仅有单手的她无法立即起身,只能在地上挣扎。
雅各布走到她的身旁,把手放到她的肩上,然后推倒了她。
他和她的视线交错。
那个瞬间,他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。她那时的叫喊如同闪回一般再次浮现。摩尔迦娜曾因为被带到了妓院而恐惧。她说自己必须是纯洁的,这句话仿佛她的依靠一样。
雅各布紧咬下唇,放开了她。唯独这件事是绝不能做的。他的想法是多么的肤浅而愚蠢啊。我已经让她失去了手臂、毁坏了心灵,难道在这之上还要去玷污她的灵魂吗。你要堕落到如此地步吗。
“不要害怕……”
“我不会再接近你……绝对不会……”
“我不会再伤害你了……只有这件事拜托你相信我……”
“我也不会,再向你传达好意了……”
◇◇◇
一晚过后,他们再次慢慢地出发了。不过,他并不清楚他们该朝哪里前进、又该以什么为目的。
不知道走了有多久。也不知道被她咒骂了多少次。更不知道他道了多少次歉。
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无法保持理智了。
终于,他们能够看到远处有湖。雅各布意识到那就是她以前生活的地方。
他们刚想朝着那个方向走去,就听到背后传来扑通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。
回头一看,梅尔站在那里,脸色苍白。
“啊……,啊啊……!”
梅尔突然转过身,想要逃离这个地方。雅各布震惊地问怎么了。(在这条路线中雅各布和梅尔并未谋面过。)
突然摩尔迦娜大喊:“你这个背叛者!”
背叛?那个男人究竟做了什么?雅各布的疑问不断扩大,这时摩尔迦娜突然想要跑出去。
可是她的视野并不正常,所以很快就双膝着地倒了下去。
看到这一幕,雅各布便跑出去,想要抓住梅尔。无论如何必须从他那里问出话来。
抓住梅尔这件事本身很简单。但是他处于精神错乱的状态,不停嘟囔着“为什么”、“不是我的错”、“对不起”之类的支离破碎的句子。
无法直线行走的摩尔迦娜摇摇晃晃地靠近梅尔。
然后她质问脸色苍白的梅尔:“为什么要背叛我?”
梅尔拼命地叫喊:“不是我想要做那种事的,我根本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斩下你的手臂。”
这个瞬间,雅各布也明白梅尔是谁了。他就是东洋人所说的“差错”。
雅各布勃然大怒,抓住梅尔的领口说:“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。”梅尔虽然因恐惧而怯懦,但还是讲述了当时的事情。
他说出了自己为了妹妹从摩尔迦娜那里讨得鲜血的事情;某一天东洋男人找到他,说着“单靠我无法引诱魔女出来,用你的声音把她叫出来”威胁他的事情;还有他和东洋男人一起来到湖畔小屋的门口,这样对摩尔迦娜说——
“抱歉,一直躲着你,我有话想对你说——”
“就是听了那句话我才开了门……!明明我绝对不会为除你以外的人开门的!!”
摩尔迦娜发出了哀鸣一般的叫喊声。
雅各布也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当时的情景。她于四年前的袭击以后,在那间小屋里销声匿迹地生活着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少年敞开了心扉,但总之她对他放松了警惕,只给他开门。
正是因为她如此警惕,那个东洋人才不得不借助第三者的帮助。大概因为雅各布命令他“不要杀了魔女”,所以他也不想强硬地闯进去。
然后摩尔迦娜追问梅尔“我的手臂哪去了”。梅尔的表情更加僵硬了。
手臂?难道那个东洋人之所以斩断她的手臂,也是有什么理由的吗?
“我的手臂不是你应得的部分吗!!”
雅各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同时怒气上涌。
他重新意识到,她变成这样是由他们三人各自的原因所造成的。
“我的手臂哪去了啊……!”
“手、手、手臂我……”
“你把它弄到哪去了……!”
“我、扔进、湖里去了。”
“扔 掉 了 ?”
摩尔迦娜茫然不知所措。
“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被砍掉了手臂?”
“因为什么,才遭受了这样的事情?”
“你不是想要我的血所以才做了那种事吗?”
“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……把我的手臂……扔掉了啊……”
梅尔的表情变得绝望,但还是解释说:“我根本没说过要他把你的手臂砍下来!是、是他突然挥下了剑……!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,我没想到他会做出那种事来!我以为至少会一起坐下来谈一谈——”
说到这里梅尔的声音止住了。雅各布忍不住狠狠地揍了他。他骑跨在梅尔身上,咬牙切齿地揪住了他胸前的衣物。
“你以为会一起坐下来谈一谈……?你真的以为用剑威胁了你妹妹的男人,会坐下来谈一谈吗!?你从最开始就应该明白,门打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!!”
“不、不是的,我、我、真的……”
“说到底摩尔迦娜本来应该是警惕外界闭门不出的!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奇迹之血的传言会流传到城里面去!?”
“那、那是因为,”
“是你泄漏出去的吗?”
“唔、唔唔唔。”
“快说!!”
“不、不是、我,是我妹妹——”
梅尔的回想(讲述式的)
奈莉身体状况好转后,从梅尔那里听说了湖畔的圣女的事情。
梅尔说,治好你的病的是拥有奇迹之血的圣女。
而且她还曾以恩泽的雨水拯救过故乡,是真正的圣女。
奈莉相信了这些话,并且天真无邪地为此而高兴。
之后两人为了采购一起出发去街道的交易所。
在那里他们碰到了认识的商人。商人询问奈莉的身体状况,奈莉笑着回答了商人。
“是住在湖畔小屋的尊贵之人治好了我的病哦。圣女大人拥有奇迹之血,而且还拯救过自己的故乡,是真正的圣女。”
她得意地如此说道。
而流传出去的传言中之所以不是圣女而是魔女,那大概是因为,在大家心中住在湖畔的是魔女这个印象更强烈吧。奈莉所说的圣女在传言流传的途中消失了,结果,只有“住在湖畔的魔女拥有奇迹之血”这句话被流传了出去。
“如果你……不曾和她有关联的话……!!”
因愤怒而颤抖的雅各布举起了拳头。
梅尔的表情越发变得像被逼上绝路一样,大叫道:“——归根结底!”
“下命令要抓住魔女的——不是领主吗!”
举起的拳头乍然止住。
梅尔没有注意到,依然在喊叫。
“我是受害者!如果领主没有下那种命令的话,我和妹妹也不会被那个男人威胁!我也就可以不用背叛摩尔迦娜了!领主才是——一切罪恶的根源不是吗!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是受害者啊……!都是因为他们的错……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……!!”
“…………!”
雅各布挥下了拳头。梅尔吓得哽住了。他的拳头落在了离梅尔的头很近的地方。
“没错……一切罪恶的根源正是我……我从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啊……!”
“诶!?罪恶的根源不是领主——”
“领主就是我。”
梅尔一头雾水。为什么领主会在这里?而且他还和摩尔迦娜在一起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梅尔越来越混乱了。
“确实是我的命令将你逼入了绝境!但是——你首先要——在她的面前!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!向她赎罪!”
梅尔茫然地听雅各布这么叫喊着。不久,梅尔的表情出现了扭曲的裂痕。
“为什么……我要……听你说这些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……!?”
“明明是因为你,我最后的和平也崩坍了!你凭什么来要求我谢罪!你根本没有谴责我的资格!!”
“我不是要你向我谢罪!我是要你在她的面前承认罪过!!”
“即使你这么说——我也不可能认同!!”
“你这畜生———!!”
“够了。”
听到摩尔迦娜精疲力竭的声音,雅各布一下子抬起了脸。
“够了。”
她魂不守舍地低声说道。
“领主,不要打他了。”
“但是,摩尔迦娜!”
“……已经够了……是啊,就像他说得那样,一切的元凶是领主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雅各布紧紧地抓住梅尔的胸口,然后狠狠地推开了他。梅尔握紧了自己胸口的衣物,就像是为了抑制心脏的痛楚一般。他脸色苍白地将视线转向摩尔迦娜。
“是、是啊,我也不想做那种事情的……你明白……的吧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所有的元凶是领主啊……没错……所以我是受害者……”
“我不是说了,已经够了。”
“诶?”
“……从我眼前消失……”
“……那、那个……”
“我再说一遍。……从我的眼前,消失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梅尔没有力气地点了点头,晃悠悠地站了起来。
面对准备离开的梅尔,摩尔迦娜问了唯一一个问题。
“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,为什么微笑了?”
梅尔欲言又止。摩尔迦娜说:“诚实地回答我。你的微笑是伪装的吗?”如果没有那个微笑的话,她明明可以保持警惕的。正是因为那个微笑,她才认为他是个温柔的人。
梅尔回答:“我没有伪装。”
摩尔迦娜问:“你不觉得我的脸很可怕吗?”
“的确,你的脸让人很在意……但是……我想你肯定是因为这张脸才住在那个小屋的吧……所以……如果当时我表现出厌恶的话……可能会伤害到你……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“当时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……”
摩尔迦娜什么也没回答。
◇◇◇
梅尔离开了。雅各布走到垂头坐在地上的摩尔迦娜身旁。
“领主,你也走吧。”
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我说让你消失啊。”
“我办不到。”
“你就是一切的元凶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“从我眼前消失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至少,让我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。以你现在的状态,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你丢在这个地方置之不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我发誓……我什么也不会做了。所以,求求你。”
摩尔迦娜依然低着头,开始流泪。
“如果当初你没有想要利用魔女的话,一切都不会被破坏了……”
◇◇◇
摩尔迦娜说今天她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。由于她也不让领主触碰她,所以虽然已经能看到湖畔了,他们还是决定在街道旁的树下度过一晚。
夜晚,两人在树下谈话。
为什么领主实行了利用魔女之类的计划?
雅各布毫无隐瞒地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她。
在这四年的时间内,他让城市急速成长。人口增加,从异国来的旅人也增加了,城市渐渐有了活力。然而在急速推进政策之外,他也需要考虑让人们感到幸福的对策。他打算利用信仰来团结民众的意识形态,因此引发奇迹的湖畔魔女就是个障碍。他想,既然魔女拥有奇迹之血的话,那么就好好利用一下……。
在这个场景中,雅各布吐露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——不知从何时起,他把让谁牺牲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情;他的思考方式改变了,觉得只有这样一切事物才能成立;明明过去他曾为了解放奴隶而奔走,如今却觉得牺牲奴隶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“领主,你果然是个恶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但是我无法理解,既然你都这么想了,那为什么没有把我关起来呢?”
“的确,要保住领主这个立场的话我应该继续实行计划。可是那个瞬间,作为个体的我击败了表面上的我……”
“……真是愚蠢。因为做出了这个选择,你真的失去了一切,导致了自身的毁灭。对于你来说……这是一步错棋啊。”
雅各布点头,说的确如此。如果当时他选择继续实行计划的话,或许还能活得更轻松一些。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相信,作为一个人来说这个选择是更正确的——不对,是这个选择能够让他找回作为人的心灵。
※这时候两人都已经很疲劳了,已经不会再对对方表露出愤怒或强烈的悲伤。
摩尔迦娜也吐露了她疏远梅尔的原因。
“作为一个人来说,要去强烈地憎恨谁是非常累的啊……”
◇◇◇
第二天,他们再次出发。不久之后终于能看到湖畔的小屋了。她说:“终于回来了。”她的声音比之前轻松了许多。对于她来说,再在城市那种人口众多的地方生活是一种痛苦。
他把她带回了小屋中。那里还残留着生活过的痕迹。摩尔迦娜说:“太好了,这里没有被任何人弄乱。”
……玄关残留着血迹和拖拽的痕迹。这是这里曾发生过惨剧的证据。
她确认着小屋的状况,过了一会,转向雅各布说:“先坐下怎么样?”
雅各布打心底里十分震惊。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在关心自己吗?
“我沏一壶茶,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。这里应该有能消除疲劳的茶叶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突然关心我?”
“虽然我还是很憎恨你,但事实上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。而且到这里为止你都没有对我下手也是事实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我也不得不承认,你已经洗心革面了。”
“摩尔迦娜……”
他感觉自己被救赎了。在她的心目中,自己依然是领主巴尼耶,而要改变这个认知应该十分困难吧。因为“奴隶青年”在她心中是十分温柔的存在,已经到了不可颠覆的程度。
虽然他曾为摩尔迦娜不能把他看作从前的自己而绝望……但是以现在这种形式或许未来也是有希望的。
就算他被认作是那个令人厌恶的领主,但只要长时间地温柔对待她的话,她的认知应该也会有更进一步的改变。
这一定会是漫长的赎罪吧。
但就算是以赎罪的形式也好,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的话。
那于他来说就是希望。
他终于笑了出来,并且询问她这四年来在这间小屋都做了些什么,过着怎样的生活。她虽然说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……”,但还是向他讲述了这四年的事情。
他感觉空白的四年时光被填满了。
“摩尔迦娜……我非常清楚,你是恨着我的。但是,就像你所承认的那样,我已经洗心革面了。拜托你让我在你身边赎罪吧。我想要帮助你生活。”
在漫长的沉默之后,摩尔迦娜点头:“嗯,好的。”
太好了,雅各布从心底这样想。他看着窗边照射进来的阳光,不禁说道:
“我一直以为,自己想要的东西在高处,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和众多的财富我就能得到它,就能守护住我想要守护的东西。但那是错误的。……我感觉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幸福。”
她转过头来,脸上浮现出微笑。雅各布感觉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微笑。他也安心地笑了。
然后她将茶递给了他。
两人在桌子两侧相对而坐。
雅各布道了声谢,接过了茶杯送到嘴边。
他记得那刺鼻的味道。
难道。怎么会。这一定是假的。
他的内心充满了惊愕和绝望。
他重新看向她。摩尔迦娜依然在微笑着。
但是,仔细一看——
她的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。
她刚才的所作所为,都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吗。
他狠狠咬住下唇,用力得快要流出血来。他握紧茶杯,不知是因为悔恨还是悲哀,他的手臂颤抖着。他强忍住想要大叫的冲动,呻吟着说。
“就算你不做这样的事,只要说一句让我死,我就会用我的生命来向你赎罪啊……”
她连嘴边的微笑也消失了,用冷冷的眼神继续看着他。
“原来你没有认为……我洗心革面了吗……”
“……不管怎么样……领主……你对于我来说始终是令人憎恶的存在。就像那时候我所说的誓言一样,我会一生憎恨你……”
“在你身边……用我的一生……来向你赎罪是不可能的吗?”
“你所能做的赎罪就是……现在在这里……被我亲手杀死。”
“……是吗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……”
“没错……”
他对于死亡没有恐惧。就像他所说的,如果她说让他去死的话他是有自杀的觉悟的。只是他还有惦记的事。
“你靠这样的身体,该怎么生活下去?”
“这种程度……不算什么……。我会在这间小屋……继续作为魔女生活下去。”
“就你自己吗?”
“是啊。”
“你没有……其他的什么……能依靠的人了吗?”
“能够依靠的人……不存在的吧。我已经没有同伴了。”
他沉默了。他现在仍在犹豫。他依然忍不住去思考不用喝下毒药、能够和她在一起的方法。他想说自己就是她的同伴。然而她已经说过了,他所能做的赎罪就是被她亲手杀死。
“……这样……你就能得到救赎了吗?”
摩尔迦娜点了点头。
于是,他下定了决心。
他一直在思考,究竟何时才能挽回这一切、怎样做才好、回到什么时候才能一切如初。
但是,在这个瞬间,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应该怎样做。
靠他自己是不行的。
能够拯救她的,是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。
如果连他的爱也会成为毁坏她心灵的原因的话,他应该将她托付给别人,自己退场。
拯救她、守护她、和她一起笑这些事,我都无法办到。
能够做到这些的,是除我以外的人。
他做好了觉悟。在很早以前他就有了去死的决心。
不过,他重新意识到,现在他在这里所必要的“死”是,作为她所憎恨的“让·弗朗索瓦·巴尼耶”而死。
迄今为止的对话让他明白了,在她心中将“奴隶青年=领主”结合起来,正是毁坏她精神的元凶。
那样的话,唯独她心目中有关“奴隶青年”的回忆必须永远是美好的。
他必须守护他们的回忆。
那就是他所能做的最后的赎罪。
“最后,你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摩尔迦娜问。他苦恼了一瞬。他不禁想让她叫他的名字。
然而他还是摇了头,告诉她自己没有什么想说的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拿起了茶杯。
然后他尽力露出一个笑容。至少自己要笑着去死。向她表明对于被她杀死这件事,自己没有任何的憎恨。向她传达自己会接受所有的一切。
“永别了,摩尔迦娜。”
然后他一口气喝光了毒药。
◇◇◇
摩尔迦娜俯视着气绝身亡的领主。
她所看到的光景依然是扭曲的,耳鸣也很严重,一切都不正常。
确认领主已经死亡之后,她想要合起双手祷告。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做不到,于是靠近窗边,在阳光旁跪下,低下了头。
“伟大的神啊,慈爱的父亲啊,我现在犯下了作为神之子不可饶恕的罪过。我用这双手杀了人。就算违背您崇高的教诲,我也不得不做这件事。我的心灵已经这样肮脏,与清洁相去甚远。我已经不是您的孩子了。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。不对,是罪人。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罪人。我已经没有办法作为罪人一直生活下去了。之后我会犯下另一项罪过,然后去往地狱。父亲啊,请您对您无用的孩子降下惩罚。”
她仰视着光芒。
“父亲啊,最后请您听一听罪人的祈祷。我接下来会和那令人憎恶的领主一起坠落地狱吧。但是拜托您让给予我安宁的青年,以及他的友人们去往天堂吧。父亲啊,请您指引他们。”
然后她停止了祈祷,将毒草煮出来的药水倒入杯子里。
她拿着杯子,突然说道。
“如今我已经变成了普通人……现在的话……我也能够明白世俗的情感了……
原来,我曾喜欢过那个青年……”
◇◇◇
临终前,她看到了温柔的梦境。
她之所以能看到这个梦,是因为雅各布唯独没有伤害她温柔的回忆。
那是妓院时代的梦。
她像往常一样去往墓地。和奴隶青年见面。回到妓院和玛利亚还有杰莲见面。那是过去幸福的日子。
◇◇◇
有脚步声逐渐靠近,小屋的门开了。
来人环视着狭窄的室内,找到了两具尸体。
“……是殉情吗?不对,那样的话尸体的距离也太远了。”
东洋男人——幸正嘟囔道。
他收到领主失踪的消息,出来搜寻他的踪迹。当然不是他自己想要找到领主,而是因为找到的话会有报酬。
“虽然预想到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不会还活着,但是没想到两人都死了啊……”
他来回检查领主和魔女的尸体。
“话说回来今天净找到尸体了。”
他回想起今早的事情。在这间小屋的附近,住着那对亚麻色头发的兄妹。因为他从领主那里接受了威胁他们的命令,所以久违地也去了他们住的小屋。
床上躺着大概是病死的梅尔的妹妹。旁边还有握着妹妹的手、用小刀刺中心脏自杀的梅尔。
“懊恼之情居然能强烈到让人自杀吗,我真无法理解。”
幸正这样说道,打算背起领主的尸体。然而他沉默了一段时间,然后把视线转向了魔女那边。
他靠近魔女的尸体,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。
映照着夕阳的魔女的脸上,没有了从前那丑陋的斑块。
死去的少女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。她的脸十分美丽,并且还带着微笑。
虽然他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但是至少——这微笑让他觉得,魔女在生命的最后,大概是幸福的吧。
他把领主和魔女的尸体一起搬出了小屋,然后在小屋里找到了铁铲,开始挖坑。
他虽然无论对什么事情都不会抱有怜悯之情,但对魔女还是怀有特殊的感情。如果当时他没有砍断她的手臂的话,恐怕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。他明白这个事实。但是即便如此他对此也完全没有罪恶感。
只不过,既然明白这一事实,他觉得这点事还是应该做的。
他把两人的尸体放入了临时挖好的墓穴。不过,他斩下了领主的头。城里的人想要知道领主的结局,所以至少要把他的头带回去。
两具尸体这样摆放着,看起来两人都仿佛只是普通人而已。然而其中一人是身为城市支配者的领主。而另一人是拥有奇迹之血的魔女。
(不过对于我来说,比起奇迹之血,她的声音才是奇迹……)
那时候,对于他来说,她甚至像是某种非人的特殊存在。但是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人,只是一个化为了尸体的少女。
不,或许……她是在迎来死亡之时,才变成了一个普通人。
他在尸体上盖上土,然后,用树枝做了十字架。
只剩下一座无名坟墓被留在了那里。
(※这最后的一幕也有事件CG)
翻訳:iku
校正:艾月新兰
END